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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二十五(1/1)

7月1日星期六天气晴

梦境名称:

梦境时代:现代

主角身份:无常

1

“美人酒吧”并没有美女。

因为这里有美酒,比美人更美的美酒。

有美酒,就一定有喝醉酒的人。

而酒的存在是不是只是为了醉人?恐怕只有亲身醉过的醉客人才明白这其中的滋味。

醉人不是酒,是心事。

2

酒瓶倒了满地,酒汁也溅得到处都是。

可惜我还没醉。

因为喝酒的人并不是我,我没有喝酒,甚至连一滴酒醒都没沾。

我不喝酒,是因为我将要开车。

不,我不喝酒,是因为我故意开来了车。

所以我不能喝,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,想让我多喝两杯都怕是罪过。

当然,两个人喝酒,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。

因为清醒的人还要认清回家的路。

3

我不喝,我对面的人却是喝的酩酊大醉。

他喝的酩酊大醉,自然顾不得喝酒的样子。

有些人却是喜欢在喝酒时放荡不羁,故作豪爽的样子。

可我知道我对面的人并不豪爽。

他不禁不够豪爽,还比任何人都小肚鸡肠。

有时候,我真的觉得他像个娘们。

因为只有娘们,才会将感情里乱七八糟的事扯出来让别人评论。

真正的汉子,是不会将这些琐碎的情事当作示苦来博取别人同情的。

汉子只会让酒水蔓盖自己心头上的刀痕,然后用半麻半醉的舌头舔舐自己伤口的血。

逞强的人永远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痕,所以他会强。

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逞强,有“娘们”性格的男人并不一定是错。

“娘们”说话了,带着三分酒气,七分怨气地说:“无常,我…我的老婆跑了!”

4

本该是件伤心的事,可我却想笑。

我想笑,却笑不出声来,因为我要笑出声来,一定会被这“娘们”劈成两半。

“娘们”的性格虽然不够刚强,但他的力气却是普通男人不可比的。

我是个普通的男人,所以我惹不起。

我说:“西昆,你的老婆跑了?”

“娘们”西昆动容地说:“跑了!妈的,这个贱女人居然抛弃了我!”

我说:“她…和谁跑了?”

西昆猛然嚎啕大哭起来,像是被我戳中了伤心事。

西昆大哭道:“她跟我最信任的男人跑了,你说我能不伤心么?”

我说:“换做是我,我也一定很伤心。”

我心想,西昆的老婆一定是被他最信任的朋友拐走了。

老婆情变是小,恐怕被朋友出卖才是他真正关心的大事。

我安慰他:“西昆,你也别太伤心,天涯何处无方草呢?”

西昆接连叹气:“若是换作别人和我的老婆在一起我也是认了,可他…可他却是万万不可的。”

我问:“那个男人是谁?”

西昆的脸色被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射得忽明忽暗,半青半白。

西昆淡淡说:“那个人…我不能说那个人是谁。”

我说:“为什么?他勾引走了你的妻子,你却还要维护他?”

西昆说:“他出卖我是他的良心被狗吃了,可我…可我绝不能出卖他…我不能叫他身败名裂。”

我说:“所以你只能喝闷酒?”

西昆又喝下一杯酒,他喝的很快,快得令人发指。

我苦笑:“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,也无法控制的事。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,那我们只能顺其自然了、天要下雨,婊子要嫁人,随她去吧。”

西昆捏了捏鼻翼,长长地感叹一声。

然后,他便醉倒了,像一只被猎人击中的灰熊,倒在了冰天雪地中,一动不动。

5

听说有一位智者研究过——喝醉的人往往比他实际的体重还要沉。

我很佩服那位智者。

因为我隐隐的觉得那位智者也一定像我一样抬过许多喝醉了的友人。

一群人中,总要有人时刻保持清醒。

而时刻保持清醒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。

难得糊涂,更难得就是从来不糊涂。

6

西昆的整个人瘫躺在后车座上,呼噜声如雷动天。

我开始觉得他的妻子离开他或许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。

我也联想到那些冬日森林里射杀灰熊的猎人,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抬回家中。

但不管那些猎人用了什么方法,昆西的妻子有没有受够昆西的呼噜。

我还是把昆西平安地带回了家。

于是,我拿出昆西的钥匙,打开了门。

然后,我在昆西的家中见到了他的妻子。

我愕然。

7

我之所以知道这女人是他的妻子,是因为这女人告诉我她是昆西的妻子。

女人很美,举止优雅,又极有礼貌。

让人很难将“出轨”一词和她联想到一起。

女人和我一同协力将昆西重如山岳的身体抬到床上,我拭了拭额头的汗,长出一口气。

紧接着,我又倒吸一口冷气。

我问:“您是昆西大哥的妻子?”

女人笑道:“我就是他的妻子,我叫朱清。”

女人的样子绝不像说谎,若她真的在说谎,那么她一定是一个会说谎的绝顶高手。

我说:“可昆西大哥却说…”

朱清叹气:“他是不是和你说我出轨了?”

我微微点头:“他不光说你出轨了,他还说你和别的男人跑了…”

朱清问:“他说我和谁跑了?”

我说:“他没说。”

朱清说:“算他还有点良心。”

我苦笑:“可你绝不像和别的男人一起跑了的样子。”

朱清说:“你倒是真希望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跑了么?”

我无言以对,只能自我解尬地挠挠头发。

朱清说:“我是女人,可我真不懂你们男人在想什么。”

我说:“男人也很少懂女人。”

朱清说:“其实我们只是吵架了。”

我说:“只有吵架?”

朱清说:“对,我们只是吵架了,然后他每次和我吵架都会跑出去和朋友喝闷酒,然后给我抹黑。”

我还想说些什么,不过我还是止住了。张开的嘴变成了无奈的苦笑。

朱清说:“你不是第一个送他回家的男人。”

我说:“恐怕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
朱清叹息,眼珠朦胧而又憔悴。

朱青轻轻道:“昆西太爱我了…”

我说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”

朱清说:“因为他太爱我,所以害怕失去我。”

我听着。

朱清继续说:“他太怕失去我,从而患上了妄想症——由于太爱我而妄想我会离开他,再四处摸黑我,说我坏话。这不是滑稽而又可笑么?”

我板着脸,却笑不出。

因为这一点也不可笑。

8

我想我该走了,我实在不想成为昆西下一个怀疑的对象。

朱清默默地关门,半鞠躬向我告别。

她那温雅的样子,像极了日本贤淑的家庭主妇。

9

第二天清晨。

我从沉沉的睡意中苏醒。

我本不该睡得这么死,可人岂非能控制这样的事情?

可笑的,有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控制不好。

我放心不下昆西,于是我打算去见他。

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。

不过看到朱清照顾昆西时候的样子,我总觉得有些后怕。

我在后怕什么呢?难道朱清越是对男人保持温柔,我就越觉得这个女人恐怖?

难道我也得了妄想症?

10

于是,我驾车来到了昆西家,敲响了他家的门。

门开,开门的是朱清。

朱清在,昆西也在。

朱清和昆西都在,可他们并没有一点想要招呼客人的样子。

因为客厅里尽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皮包,客厅的角落里,还有六个黑色的塑料袋。

我皱眉。

朱清抢言道:“无常?你怎么来了?”

朱清转过头去对昆西说:“昆西,你的朋友无常来看你了。”

昆西顿了下,然后殷勤地笑:“无常啊,你怎么来了?”

我说:“你们要搬家么?”

昆西说:“啊,是的。”

我说:“可你昨天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。”

昆西说:“因为搬家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。”

我说:“那你是否记得昨天和我说了些什么?”

昆西说:“都是些醉酒的胡话,早就忘记了。”

我说:“你好像不欢迎我来。”

昆西揉揉太阳穴:“老实说,昨天的酒劲还没有完全醒。”

我苦笑:“不过看你的样子,并不像是醉过一夜的样子。”

昆西拍拍胸脯:“我的身体纵然不是铁打的,也是强壮的很,几瓶小酒还不能奈我怎样。”

我说:“说得好,我知道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,而且你的嗓子也不是。”

昆西咧开奇怪的笑:“你说什么?”

我说:“你的声音变了。”

11

昆西的脸色比声音变得更快。

昆西说:“我的声音怎么变了?”

我说:“正是因为你的声音和往常一样,所以我说你的声音‘变了’。”

昆西侧过眼看我:“哦?我不懂你什么意思。”

我说:“你一定没听过醉酒隔夜苏醒的人的声音,他的声音一定会有些哑,有些疲倦,甚至有痰卡住喉咙的感觉。可你的声音清澈,纯净,而又富有饱满的精神力,所以我说你变了。因为你昨晚根本没有喝酒。”

昆西笑得更奇怪了:“我没有喝酒?那昨天陪你的人是谁?”

我说:“是昆西。”

昆西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我说:“和我喝酒的人是昆西,但你不是。”

12

眼前的男人笑道:“我不是昆西我是谁?”

我淡淡地说:“昨天昆西和我说他的老婆和别人跑了,我一直以为那个男人会是昆西最好的朋友…可我没想到,拐走昆西妻子的人竟然是他的亲兄弟——孪生兄弟。”

朱清突然道:“你不要血口喷人。”

我叹息地说:“直到最后,昆西还在维护作为兄弟的你,而你却为了这个女人而…”

“昆西”说:“你…你都知道了什么?”

我说:“你们既然选择了逃跑,就不会轻易的回来,你们既然会回来,便是取一样东西。”

“昆西”说:“什么东西?”

我说:“命…昆西的命。”

朱清冷笑着说:“你说的真是玄乎,我们要取他的命,那么现在昆西的尸体在哪里?”

我说:“就在这六个黑色塑料袋里。”

朱清说:“你好像有透视眼。”

我说:“我的确有透视眼…不过我透视得并不是物体,而是人心。”

我说接着:“如果黑色袋子里装的是垃圾,那么这个垃圾的份量也是太大了,任何家庭都不会允许这么多垃圾,不然这个家早就变成了苍蝇窝,所以这里面装的一定会是昆西的尸体。”

朱清说:“既然你那么确定,不妨打开黑色的袋子看看啊。”

我缓缓走向黑色的袋子,伸出手掌——

袋子里装的是不是昆西的尸体?

是——不是——

是——不是——

是——不是——

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

无常解析:

每个人心中都有想要守护的人,即便那个人伤你千百万次。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为那人付出一切。

并不是人性本贱,也不是该谁的欠谁的,而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付出的一切,却要由其他人来偿还。世间本就保持着微微妙而又有趣的平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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